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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姬热拉握紧了她的手“我们的生活怎么变得这么混乱不堪啊!”
    “是的。”碧雅特丽丝叹惜道,但她又作出勇敢的微笑,“每个不幸的人都有本难忘念的经。”
    “注意不要把汤溅到任何一位重要客人的身上。”爱蒙特露达在婚礼前一天晚上的燕会上提醒姬热拉道,“我们不能让麦酒弄脏了尊贵的主教的神圣的长袍,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行吗?即使卢修斯伯爵看起来泼他一头水会以坏份子有好处,可你无论如何不能存在这样的念头,姑娘。”
    好象命运在惩罚她的罪恶似的,姬热拉发现自己被安排负责为主桌服务,尽管她不愿靠近鲁特加和碧雅特丽丝,或是其它坐在他们身边的她从未见过的最令她郁闷的人们。阿德琳达挺直腰板,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她板起毫无表情的面孔,轻蔑地打量着来参加婚礼庆典的人们。在她旁边,碧雅特丽丝拨弄着食物,看上去十分沮丧。每当鲁特加跟她说上几句话,她试图作出微笑的样子,但结果只是殭硬地咧了咧嘴。鲁特加自己的神情冷峻得吓人,比起可怜的碧雅特丽丝来说,却是有生气的多。在鲁特加的左面,最尊贵的凯尔温主教贪婪地连吃带喝,显示出他的世俗的胃口丝毫没有被他的宗教法庭所破坏。还有斯特林的卢修斯伯爵,他滛汇得要把每一个触手可及的可怜的上菜女孩抓住。坐在伯爵旁边的罗萨有意回避注视碧雅特丽丝,他面前食物动得很少,但肚子里灌得满是葡萄酒和蜂蜜酒,使他两眼发呆。
    姬热拉终于高兴地盼到燕会结束了,最后一批客人也找到了床铺,庄园、兵营、女眷区、马房的干草堆,甚至连小礼拜堂都挤满了人。折叠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齐地堆放起来,大厅里回响着鼾声,有些人睡在靠墙搭的板凳上和壁炉边铺的草床上。厨房里,姬热拉坐在案台边,把腿伸向闷烧着的火炉。自从被派给碧雅特丽丝服务,她都是睡在女主人卧室里的褥垫上,但今晚碧雅特丽丝要求单独静居以祈祷。热蜂蜜酒和摇曳不定的灯光令她昏昏欲睡,姬热拉感觉到自己也得需要独居。此时爱蒙特露达和帮忙的人早已在墙边的草床上鼾声大作了。
    姬热拉从打盹中被惊醒,岗塔尔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你一切都好吗,女仆?”他问道。
    “当然了,为什么不好呢?”
    他皱了皱鼻子,火炉中闪烁不定的火光映衬着他的雀斑好象在脸上跳舞似的,“德拉达说这一阵子每个人都要对你特别照顾,你病了吗?”
    “不,我没有病。德拉达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妇女,”姬热拉自言自语道。但德拉达爱她,懂得怎样减轻负担的办法。“德拉达刚纔想我累了。”她对岗塔尔说。
    “嗯。”
    “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岗塔尔?你没有找到地方吗?”
    “爱蒙特露达说我可以睡在这儿。另外鲁特加派我来找你,他说你给他的卧室送些葡萄酒去。”
    姬热拉的心沉了下去。不只是今晚如此,而是每晚如此。
    “你能替我把葡萄酒送去吗,岗塔尔?”
    “行,如果你想让我送去。你实在太累了,是不是,姬热拉?”
    “是的,岗塔尔,我实在是太累了。”
    姬热拉决定到小诊所去睡,在那至少可以一个人把积聚在心头的愁怨化作眼泪哭泣出来。这座隐蔽的石头小屋有一张空床。几乎没有人注意过。
    就在她差不多脱光了衣服,铺开毯子盖在身上准备睡觉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鲁特加出现在门口。在门廊昏暗的灯光映照下,他呈现出一团带着红色光环的黑影,这种样子倒很适合的他的禀性。
    “岗塔尔是一个糟糕的替身。我要的是你。”他厉声说。
    姬热拉确实是全身心的疲惫,她不愿反抗他,便把脸埋在稻草编织的厚厚的床垫里。
    “姬热拉,你病了吗?”
    突然他的手抓住她裸露的胳膊,把她搬过来面对自己。他上下抚摸,直到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逐渐恢复正常,温暖起来。
    “你病了吗?回答我!”
    他的充满害怕的声调俘虏了她的心“我没病。”
    他抓着她好大一会儿,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她,随着他的目光注视的地方,她的肌肉就一阵颤动,她讨厌自己这么脆弱的意志力。
    他把门踢上。“你这没有些蜡烛吗?”他一边问,一边在桌子上翻找,“喔,这有一支。”瞬间一道昏暗的橘黄铯的亮光在黑暗里摇曳闪烁。
    他转过身来,姬热拉可以看出他的脸与自己感觉到的是一样的疲惫。
    “你为什么不来?”他问道。
    “这是你婚礼的前夕。”
    他的笑容很沮丧,“这就是我今晚需要你的最重要的原因。”
    她不能抗拒他的眼睛的诱惑,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我不能在今天这样的夜晚公然冒犯碧雅特丽丝,一个女人的婚礼是有特殊意义的,我不能与你躺在她明天晚上要占用的床上。”
    她很奇怪鲁特加的脾气没有发作,他的抚摸是那样温柔“这张床对我们来说太小了。”
    他把姬热拉的手从她脸上拿下来,推倒在床上,抓住她的手腕摁在头的两边,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鼻子,最后是她的嘴唇。他像是品尝着葡萄美酒的滋味,体味着香汗、欲望散发出的美妙气息。
    “今晚不要拒绝我,姬热拉,我需要你。”
    “你知道我是不会拒绝的。我是一个缺少理智的傻瓜,我爱你。”
    他把她连同毯子一块从狭窄的床上抱起来,放到地板上。
    “我们在这儿会很冷的。”她在他的怀抱里说。
    “我要让你暖和起来,我保证。”
    一阵砸门声吵醒了他们。
    “姬热拉!你在那儿吗?”
    罗萨的声音很急切。鲁特加咒骂着,姬热拉摇摇头以驱散头脑里的昏乱。
    “是碧雅特丽丝。”罗萨说,“她病倒了,带上你的药马上来。”
    第十九章
    碧雅特丽丝就要死了,可姬热拉却帮不了她什么。她面孔苍白,皮肤冰凉,身上软弱无力,流了很多虚汗,似乎黑色的天使已经在召唤她。她蜷曲着躺在床上,膝盖抵着胸脯,绝望地紧紧抓住姬热拉的手。除了小露特佳,她不让别的人呆在屋子里,露特佳睁大了惊恐的眼睛,默默地频繁更换着弄脏的衣物和用过的脸盆。碧雅特丽丝一阵阵地想吐,可是胃里已经不剩什么东西了。她吐出来的是血,从每一个孔窍里,她在痉挛中抽搐着,筋疲力尽地喘着粗气。
    姬热拉已经给碧雅特丽丝舒胃的艾尔酒和绣线菊,用白柳给她镇痛,可是她的痛苦太剧烈了,这些温和的药物无济于事。最后姬热拉不得不求助于茄科植物,它们并不能治好她的病,只能起到镇痛的作用。碧雅特丽丝还想喝多一点儿,姬热拉无奈地摇摇头。
    “这种药喝得太多你会醒不过来的。”
    “可怜可怜我吧,”碧雅特丽丝喘着气说,“反正我要死了,上帝还要让我受多久的折磨?”
    姬热拉抓紧了她的手,她不愿意看到碧雅特丽丝放弃努力,可她也不愿撒谎。
    “再来一点儿,”碧雅特丽丝恳求道,“再来一点儿,让我舒服点儿,然后我要见牧师,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不能不作忏悔。”
    “只能一点点,”姬热拉把杯子举到碧雅特丽丝唇边,然后示意露特佳去叫牧师。高恩特神父走进屋子时,碧雅特丽丝紧紧抓住她的手。“你会回来吗?”
    “当然。”
    “你发誓别让我死在这些陌生人中间。”
    “我起誓。”
    姬热拉离开的时候牧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把十字架紧紧抓在胸前,仿佛这样能够把她驱走。
    在大厅里,仿佛整个阿顿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鲁特加递给姬热拉一大杯蜜酒,把她拉到壁炉边。人们围上来,带着疑问的神色看着她,鲁特加紧皱双眉,人群知趣地散开了。罗萨留了下来,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脸色看上去几乎和碧雅特丽丝一样苍白。
    “她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鲁特加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向来习惯于用他的剑术和膂力击败敌人,他从没有坐以待毙看着一场战斗输掉的经历。
    “还有希望吗?”罗萨平静地问。
    姬热拉猛喝了一口酒。这种苦中带甜的液体使她暖和了一点,她紧缩着的胃松弛了下来,可一块石头仍然压在她心上。“她快死了。”她沮丧地说,“我从没见过来得这么快的病。”
    鲁特加锐利的目光转向她,“你觉得这像是病吗?”
    她不敢想象这样可怕的事。虽然这样的毒药并不缺乏,可谁会对纯真无邪的碧雅特丽丝下这样的毒手呢?阿尔汉可能会恨她嫁给了敌人,可阿尔汉也不会这么没良心,姬热拉想。就算她把他想得再坏,撒克森叛匪的手也不可能从森林伸到城堡里来。
    鲁特加用手擦了一下脸,仿佛要除去某种挡住视线的东西。他说出的话冷酷而充满威胁。“如果有人毒害了那个温柔的姑娘,我会把他找出来的。一旦我找到他,我要他亲口喝下他自己酿的毒药。”
    高恩特神父从石梯上走下来,紧皱的眉头减损了他作为牧师的风度。鲁特加站起来向碧雅特丽丝房间的方向走去,神父用手拉住他。看到鲁特加的脸色,神父抽回了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小姐说只让姬热拉到她那儿去,主人。”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姬热拉身上。鲁特加无奈地停下,姬热拉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神父激起了在场每一个正直的人的不满。
    高恩特神父警觉地举起十字架“小心点儿,女巫,别玷污了那可怜的小姐的灵魂,她的罪孽已经得到洗刷,可以去见造物主了。如果你用巫术玷污了一个无辜的人,上帝会十倍地惩罚你。”
    “闭嘴,牧师。”鲁特加的声音如铁一般冰冷。
    “我只是在保护小姐,主人。”
    “我们不想再听到你整个晚上都念叨什么巫术、魔鬼。要么闭嘴,要么走开。”
    牧师带着他神圣的愤怒噘起嘴唇,鲁特加吩咐姬热拉回到碧雅特丽丝那儿去。
    碧雅特丽丝对姬热拉的归来报以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马上剧烈地抽搐起来。即便是茄科植物的药力也制止不了抽搐了。最后碧雅特丽丝无力地倒在姬热拉怀里,她吃力地朝姬热拉笑了笑。姬热拉惊讶于这个女孩的力量,她曾经以为她是个软弱的女孩。
    “不会太久了。”碧雅特丽丝轻轻地喘着气,“我已经远远地看见黑色的天使飞过来了。”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抽动,“我原以为他看起来会像鲁特加,可他不像。他很美,美得无法形容。”
    “碧雅特丽丝,坚持住。”
    “对死我并不感到难过,姬热拉。活着对我来说,除了不幸还有什么呢?上帝唤我去天堂是一种解脱,别难过,别让罗萨难过。”
    “鲁特加要和你说话。”
    “不,我不是想伤害他,我只是现在不想见他。”
    “那么至少让罗萨来见见你吧。”
    “罗萨不应该记住我这个样子,”她嘶哑地笑了一声,“多么奇怪啊,离美妙的天堂,离造物主这么近了,我还在受虚荣心的折磨。”
    她整个身子蜷曲起来,上身从床单上倾斜下来,浑身痛苦地抽搐。她腹中翻江倒海,姬热拉扶住她,从她那死灰般的脸上擦去血迹和污物。
    “你一定要替我安慰罗萨,”碧雅特丽丝在姬热拉给她擦脸时小声说,“答应我。”
    “我会的。”
    “还有你一定要和鲁特加好,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么爱他。”
    姬热拉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帝饶恕了我,没让我做鲁特加的妻子,他可能会让一个更合适的人来完成这件事。”碧雅特丽丝虚弱地笑着说。
    “上帝会按他自己的意志行事的,”姬热拉没有提醒她的表姐贵族是不能和奴仆结婚的,他们只是让她们干活儿,他们极少爱上仆人,即使爱上也不会跟她们结婚。
    碧雅特丽丝沉默了很久,姬热拉不得不试探她的呼吸以确认她还活着。当她把头凑近女孩嘴边时,从那对没有血色的嘴唇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请求。
    “在我死之前,别离开我。”
    姬热拉怜爱地吻吻她表姐的脸“你知道我会的。”
    当姬热拉在楼上守候在碧雅特丽丝身边时,在大厅外面的私人接待室里,鲁特加、罗萨和阿德琳达默默地等待着。阿德琳达坐在火盆旁,今天她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强硬,而显得神色疲惫。鲁特加站在一扇窗子旁,望着窗外的夜色沉思。罗萨在屋里走来走去,桌上放着两个空酒瓶,过量的酒精使罗萨的脚步左右摇摆,失去了平衡。他不时向门口张望,他的脸色发黑,嘴唇不停地嗫嚅着。
    “你们并不感到悲伤,”他突然说道,他的目光扫视着屋子里其它两个人,“你们并不悲伤。”他重重地坐在阿德琳达旁边的板凳上。“我了解你。”他对那老女人说,“你从不怜悯任何人,但是你……”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鲁特加听的,他在向鲁特加控告,鲁特加缓缓地从窗前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罗萨一眼。
    “你喝醉了,罗萨,回到你的床上去。碧雅特丽丝不愿见你,除了姬热拉她谁也不见。你喝得再多也帮不了她。”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鲁特加,你的新娘就要死了。你伤心只是因为失去了你的政治联姻。”
    鲁特加努力控制住情绪,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并不是不能反击。但是对于一个就要失去亲人的人应该给予宽恕,况且这个人已经喝醉了酒。
    “坐下,你这傻瓜。”阿德琳达命令罗萨。她盯着两个男人,“你们的控诉帮不了我孙女,你们的哀恸也帮不了,不管你们是因为失去了爱人还是因为失去了权力。鲁特加,我的主人,你清楚这决不会是因为疾病。有人不喜欢撒克森贵族的后裔和一个法兰克武士结婚。”
    “我并不是瞎子,夫人,也不是|乳|臭未干的孩子。我很清楚斯特林的碧雅特丽丝是怎么死的,当我找到那个对她的死负责的人的时候,你孙女的仇会报的。”
    阿德琳达阴郁地点点头。她狠狠地看着罗萨,“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说的话,就算你悲恸一年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出一个复仇的行动。”
    罗萨转过身去。
    “我要走了。”阿德琳达说,她从凳子上僵直地站起来,“既然我的孙女不需要我的任何安慰,我要去睡了。我太老了,经受不起在这漫漫长夜等待死神的到来。它马上也要来找我了。”
    自从他看到阿德琳达以来,鲁特加第一次觉得她真的老了。当她走过去的时候,罗萨挺直了身子,但他们谁也没有看谁。
    “你奶奶本该是个勇猛的武士。”鲁特加对罗萨评论道。
    “是的,她比我更像一个男人,她从不让我忘掉这一点,”他的肩膀耷拉下来,“我因此而怨恨她是不公平的。阿顿是她的生命,我父亲把这块保留地交给查理王对她来说是一颗难咽的苦果。”罗萨迷茫地摇摇头,“我们家族里所有的女人都很苦命。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死了,碧雅特丽丝的母亲在临近贪婪的部落进攻斯特林时死在丈夫身边,现在又轮到碧雅特丽丝,可怜的善良的碧雅特丽丝。苦命人,她们都是苦命人。”他偷偷瞟了鲁特加一眼,“还有我妹妹。”
    鲁特加的眼睛瞇缝起来“你有一个妹妹?”
    “我有一个妹妹。”罗萨痛苦地大笑起来,喷出浓浓的酒气。“一个可爱的妹妹,有着阿德琳达的坚毅,却没有她那么多敌意。你非常了解她,太了解了。她应该有一个更称职的哥哥保护她。可是,她从没被承认这种血缘关系,所以我只是在方便的时候才尽一点做哥哥的责任。”他怀着怨愤朝出了门的阿德琳达看了一眼。
    鲁特加猛地醒悟过来,如雷轰顶“姬热拉?”
    “是的,姬热拉。”
    鲁特加几乎吼起来“谁会让他的骨肉像奴隶一样生活?!”
    罗萨两眼盯着地板,他的脸红了“爱尔坎加从不承认她是他女儿。姬热拉的母亲死的时候,她以自由为代价,在爱尔坎加灶边当了一个女仆。她从没要求他承认她是他的女儿,可阿顿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血管里流着他的血。人们尊重她不仅仅因为她是女巫。”
    鲁特加坐下来,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把事情理出个头绪,这几乎令他眩晕“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罗萨耸了耸肩“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没人敢提这件事。我想阿德琳达也为姬热拉带有我们家的血统而暗自高兴,可很久以来大家都习惯了,谁也不愿打破沉默。就算你知道这件事,你又能放过她吗?”
    鲁特加曾经想把姬热拉从记忆中抹掉,可他失败了。她是爱尔坎加的女儿,这只是更坚定了他把她找回来的决心。“不,我不会放过她。这个世界上什么也不能把她和我分开。就是我的婚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罗萨不满地嘟囔着。
    “阿顿所有的人都相信姬热拉是爱尔坎加的女儿吗?”鲁特加头号,他脑子里酝酿着一个疯狂的计划。
    “只要是姬丝芬达和爱尔坎加还相好的时候在阿顿的人都知道,当时那女巫正迷恋着我父亲,不可能和其它人在一起。”罗萨神情激动地说,然后又变得沮丧起来,“当爱尔坎加拋弃她时她正怀着孩子。这都是因为阿德琳达,她害怕姬丝芬达对爱尔坎加的影响超过她。”
    “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姬热拉的血缘关系吗?”
    “这有什么要紧?”
    “到底有没有?”
    罗萨撩起他的衬衫,他的胳膊下面、左|乳|旁边露出一个粉红色的胎记,像一个模糊的心形。“我们家族的多数人都有这个胎记。”
    鲁特加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姬热拉就是爱尔坎加的私生女。“如果查理让我和一个有旧贵族血统的女人结婚,他应该把姬热拉给我。”
    罗萨渐渐醒悟过来“你……你不是想和她结婚吧!”
    “为什么不呢?”
    “她可是一个女仆,一个私生子。”
    “她可以很容易地得到自由。我是她的主人,我会给她自由。国王自己也是一个私生子。”
    罗萨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你是一个冷酷的魔鬼。可怜的碧雅特丽丝怎么办?”
    “碧雅特丽丝不会受到伤害,她也不会有痛苦,很快她就不会了,除非发生奇迹。她不会嫉妒姬热拉成为这儿的女主人,她也爱姬热拉。”
    “主教决不会同意这件事。”
    “主教奉国王之命行事。查理希望我和一个撒克森女人结婚,巩固这个地方的和平,而我正是这么做的。”
    一旦查理得知鲁特加如此胆大妄为,他会把鲁特加的脑袋割下来。可鲁特加不这么想,查理大帝是一个现实的人。
    有人敲门。门开了,大厅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姬热拉走进来,面色沉重,脸上挂满泪痕。
    “主人,碧雅特丽丝走了。”
    罗萨用手捂住脸。鲁特加的心一阵紧缩。碧雅特丽丝的命不该这么苦,她不该被人强迫接受一桩她所厌恶的婚姻,她不该不明不白地成为一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但愿现在她的灵魂得到安宁。
    高恩特神父急匆匆地走进屋子“主人,尸体必须运到礼拜堂去。”
    “我来帮着整理遗容。”姬热拉说,她的声音颤抖着。
    “不!”神父抓紧了胸前的十字架,“你不能碰她,你这邪恶的女人!你守在她床边已经够糟的了!”
    姬热拉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鲁特加火冒三丈,他扶住姬热拉的胳膊“我告诉过你不要大喊大叫,神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高恩特神父倒退了几步。
    “快滚!把遗体整理好,搬到礼拜堂去。明天日出的时候你要给碧雅特丽丝小姐作祈祷。”
    神父慌忙退出门去,匆忙中撞在了门框上。他的下巴气得直发抖,走之前狠狠地瞪了姬热拉一眼。
    姬热拉也在颤抖,鲁特加扶着她的手能感觉到。他强忍着没有把她搂进怀里,他扶着姬热拉一直到她的情绪平息下来。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姬热拉,”他温柔地说,“到诊所去睡一会儿,其它女人会照料碧雅特丽丝的遗体的。”
    “不,应该由我来做。”
    他的手握住她的下巴,把她那满是泪痕的脸转过来“碧雅特丽丝再也不需要照顾了,你再也帮不了她了。现在她希望你照顾好自己。”他们彼此凝望了一会儿,她服从地垂下了她的眼睛。
    “罗萨,把姬热拉带到诊所去。给她吃点儿安眠药,她必须休息。”
    罗萨向鲁特加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鲁特加摇了摇头。告诉姬热拉他的决定唑让本已疲惫不堪的她难以入睡。
    姬热拉没有再说什么,在她哥哥的搀扶下,向诊室走去。罗萨轻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姬热拉把头靠在罗萨肩上。鲁特加记起当初他看到他俩如此亲密而产生的妒嫉之情,不禁哑然失笑。
    “睡吧,”姬热拉已经走远了,鲁特加轻轻地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明天,不管有多少人反对,鲁特加要为他自己娶一个撒克森妻子。
    “起来,姑娘,该起床了。”
    姬热拉被她奶奶刺耳的叫声惊醒了。即使在诸事顺利的时候,她奶奶的声音也并不悦耳,今天早上听起来更加严厉。这老女人的面孔和她的声音一样令人不快??她神色黯淡,脸拉得老长,比平时还要可怕。睡眼朦胧之间,姬热拉仿佛看到一个骷髅在眼前浮动。过了一会儿她记起了昨晚的事,她意识到为什么阿德琳达会老得这么快。
    “我已经醒了。”姬热拉咕哝着说。
    “那就起来,是时候了。”
    “他们这么早就举行葬礼了吗?我是不是起迟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姬热拉。几个时辰以前碧雅特丽丝就被送去安息了。”
    姬热拉惊讶地睁大眼睛“都这么晚了?我怎么可能睡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人叫我?”
    “你需要休息。”
    姬热拉迅速抓起衣服,来不及考虑她奶奶今天为什么这么关心她。刀子要赶到火葬碧雅特丽丝的地方,向她朋友的灵魂说声再见。
    阿德琳达从她手中夺过外套“你没必要穿这个了。”
    这件长袍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是鲁特加使她不得不找出来穿的。这是她最好的衣服之一,可现在阿德琳达要把它拿走了。
    “我没别的可穿了。”她伸手要回外套,阿德琳达却把它扔到一边。
    “我有衣服给你穿。把这条毯子里上,到我房间里去。”
    姬热拉困惑不解,可是除了服从她没有别的选择。在阿德琳达的房间里,火红的炉子边放着一桶热水。当她奶奶示意她进去时,姬热拉迟疑了。
    “进去,孩子。你待会儿就明白了,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
    当她奶奶服侍她洗澡的时候,姬热拉想她一定还在梦中。自从姬热拉来到阿顿,阿德琳达想到她的时候不是让她干活儿,就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事情惩罚她。有生以来,姬热拉从来没有坐在一桶热气腾腾的水里,用散发着紫丁香气味的肥皂擦拭身体。除了打扫卫生,她从不进阿德琳达的屋子。如今她竟享受着这样奢侈的洗浴,她从桶里站起来时,阿德琳达为她围上一条亚麻布围巾,然后为她梳理长发,直到它柔软的波浪干松地垂到刀子的腰间,散发出诱人的芳香。
    姬热拉现在通体透亮,明艳照人,阿德琳达给她穿上为碧雅特丽丝的婚礼准备的那些海蓝色的、金黄铯的,精致而柔软的亚麻和羊毛衣料,那是阿顿的女人们在织房里日夜不停地赶制出来的。她的头上戴着钻石头巾,脸上蒙着透明的面纱,脚上穿着柔软的白色皮制拖鞋。
    “来,在这上面按上你的手印。”阿德琳达递给她一卷羊皮纸,“鲁特加已经给了你自由。”
    “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姬热拉问道,“我自由了?”她的心里为鲁特加这样做感到一阵温暖,虽然自由本身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无论她是奴仆还是自由人,她都不能离开阿顿。就算她能够这样做,鲁特加也知道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你会去做的,”阿德琳达说,挑剔地看着她,“你显示了你的骨气,你比别人更有勇气。你会去做你必须做的事的。”
    姬热拉小心地问“我必须做什么?”
    “你必须和鲁特加结婚,妹妹。”罗萨的声音让姬热拉吃了一惊。他站在房门口,病弱的肤色和他身上华丽的服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我来陪你去参加婚礼。”
    姬热拉没有回答。现在她敢肯定她一定是在做梦。
    “姬热拉?”阿德琳达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姬热拉的嘴张了张,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再好不过了,妹妹。鲁特加是个好人,他会像所有的丈夫一样对你好的。”
    人群在庄园和礼拜堂之间的空地上等着。姬热拉在他们中间看到铁匠托马斯,还有小吉奥夫、德拉达、岗塔尔、爱蒙特露达和露特佳。他们看着她在罗萨的陪伴下走过来,对她投以鼓励的微笑。士兵们穿着节日的盛装,伊奇傻笑着,好象整个事情早在他预料之中;吉兰则气得脸色发青。从甘德施尔姆赶来的修道院院长神情严肃??她本来是来参加碧雅特丽丝的婚礼的,可她捎信说行程给耽误了,要到婚礼那天才能赶到。多么不幸啊,姬热拉失神地想,院长没来得及向碧雅特丽丝告别。
    在礼拜堂的台阶上,站着英姿勃发的鲁特加。他身穿黄黑两色衣服,看着姬热拉在罗萨的陪同下走来,眼里闪烁着坚毅而柔和的光芒。凯尔温主教衣着华贵,显示着他作为国王亲信的地位。在他旁边站着高恩特神父,他身体僵直,好象背后被人用刀顶着。当罗萨把她交给鲁特加时,站在人群前排的卢修斯伯爵给了她一个冷冷的微笑。鲁特加的大手环抱着她,轻轻地搂紧她以示鼓励。一切都像是虚幻,除了鲁特加温暖而有力的手,和她自己冰凉的手。
    整个仪式乱糟糟的。礼拜堂因拥护的人群显得闷热。姬热拉感到头晕目眩,她的身体好象是空气做的,飘浮在地板上。她左右摇晃,站立不稳,鲁特加扶住她。她甩了甩头,突然间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主教单调沉闷的声音、嘈杂的人群、人们散发出的各种混合的气味、她的胃因饥饿而发出的疼痛,抓住她胳膊的鲁特加那双结实的手。
    这不是梦?尽管疯狂,可不是梦。
    主教宣布姬热拉成为鲁特加的妻子,她丈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姬热拉抬眼看了他一眼,她平生第一次晕了过去。
    第二十章
    姬热拉坐在鲁特加的卧室里,面前摆有一桌盛宴,像传说中的王后一样有一种登基的感觉。鲁特加懒散地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两条腿无精打采地伸着,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一副猎人刚刚捕捉到一只特殊风味的母鹿的神情,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当她吃完了第二块肉饼时,他大度地笑了起来。
    与姬热拉在鲁特加的卧室里独自进食的同时,楼下的大厅里,参加婚礼的客人们也在就餐。她依然存有一种并不能用食物来治疗的困惑的感觉,但是鲁特加仍表现出在她无论何时吃饭都要忠于职守的样子,来分担她参加婚礼燕会的懮虑,与她单独进食,让阿德琳达和罗萨代替他们作为主人招待宾客。
    “对不起,我饿坏了。”姬热拉嚼着一口奶酪说。
    “阿德琳达应该喂过你吧,你肯定你没病了吗?”他的眼睛带着极为关心的目光盯着她。
    “我很好,实际上我吃饱了。”过去的一天比她做过的梦还要模糊,现在她的脑子清醒了,可是世界看起来还是有点儿不确定,她不知道她在哪儿,甚至到底她是谁。
    “我们真的结婚了吗?”她有些迟疑地问道。
    鲁特加微微一笑,脸色放松下来。“就跟教皇亲自把我们结合在一起一样真实。”
    “这太奇怪了,我的主人。你会娶一个农奴?一个没有父亲,出身卑贱的女人,比别的农奴更没有地位的农奴吗?”
    他摇了摇头,眼睛兴奋地亮了起来。“你不再是农奴了,而是从这里直到北海所有土地上的女主人。”
    姬热拉闭上了眼睛,以为睁开时又回到了从前的悲惨境地,但没有,她仍坐在鲁特加的卧室里,而现在也是她的卧室了。鲁特加两眼冒火,贪婪地盯着她,那种贪婪与摆在他们面前的食物毫不相干。
    “碧雅特丽丝……”
    “不要说这个让我们扫兴的事。”
    姬热拉相信了,但是不敢确定的阴霾依然笼罩在心头“出身高贵的将军不该娶一个普通的侍女。”
    “姬热拉,你不普通,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你使查理王宫廷里所有的贵妇人都黯然失色。”
    她心头一热,两片红云浮上了她的面颊。她做梦都想成为鲁特加的妻子,但从来没有也不曾相信好梦能够成真。而此时此刻她就在这里,将与他生活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作为他的情人,他的妻子,前途光明得连想都不敢想了。
    他端起摆着晚餐的小桌,放到一边。姬热拉看出他眼中的神情,同时感到自己的体内也有某种要响应的紧缩。她顽皮地笑道“你认为我们应该下楼去吗?”
    “不。”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这样会冒犯你的客人的。”
    “是我们的客人,太太。”
    “我们的客人。”她笑着承认道。在鲁特加的头脑中,他们的客人怎么想并不重要。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含情脉脉地慢慢注视着她,令她全身的每一条神经都颤抖起来。
    “我们的客人会对他们的狂欢感到满意的,”鲁特加边说边把她拉近,“我们搞自己的私人庆典,他们是不会想我们的。”他摸着她的面颊,然后摘掉扎在她头巾上的珍珠束发带,“总之,你太过度紧张了,阿顿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摔倒在我脚下。”他的手指温柔地把头巾扔到一边,虔诚地梳理着她那瀑布般的长发。
    “女巫。”鲁特加低下头在她的面部轻轻一吻,“你施展的魔法让我想在这张床上和你呆一辈子。”他看起来说得很认真。他把手从她身上拿起时,下巴的肌肉一跳,“不止这个,不过。我们还有客人,他们一定感到被忽视了。一个男人不该让别人看成太迷恋他的新娘。”
    她开始起床,但他用飞速炽热的吻把她重又按回枕头上。“如果你还感到疲倦的话就睡觉。”
    “不,”她含糊地说道,“我不会让你的……我们的客人认为你为了享乐和我恋在床上。”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微笑“主意不坏,既然你这么建议。”
    她的脸发烧了,不知道脸上有多红“那可不是建议。”
    他抬了抬眉毛,打开了门“我给你派个什么人来。”他出去时保证道。
    他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姬热拉困惑不解。
    露特佳进来时怯生生地敲门声解开了她的疑团“主人说我将是你的仆人。”这个女孩对她说。
    “我的仆人?”姬热拉大笑起来,她哪里需要什么仆人啊?
    露特佳继续用不习惯的尊敬的口吻说“你想要我给你送些什么吃的东西吗?”
    “不,当然不用,我要下去吃。”
    “其它所有人早就吃过了。”
    “那我就到厨房里找点儿什么吃的。”
    露特佳为难地噘了噘嘴“如果我是女主人的话,我就吩咐人每天送来蜂蜜面包和甜奶油,或是血布丁和葡萄酒什么的。”
    突然间,姬热拉意识到她的地位的改变比她每天晚上放肆地躺在鲁特加的怀抱里要意味得更多,意味着她是主人的妻子,是那些过去曾是她的朋友、良师、对手的人们的女主人,她的脸上露出一副顽皮的微笑,开始设想高恩特神甫的妻子希尔达,肯定不安地知道那个有次被她在床上放满死癞蛤蟆的小孩儿如今成了领地的女主人。还有吉兰,曾对她粗暴冒犯,恶意地咒骂,也肯定因妒嫉、不安交织在一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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