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男儿绝地 断背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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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估会最棘手的一个问题，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解决，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以为很讶异。
阿雪自己修炼黑邪术，对于黑邪术的本质再清楚也不外，那就是牺牲献祭。
实在所有的邪术，都遵循着等价交流这个至高定理，但每一系所交支付的工具不尽相同，好比神圣系的邪术，除了小我私家的魔力之外，对神明的信仰心也很重要，信仰越虔诚，就能施展越高阶的神圣邪术。黑邪术所需要支付的工具，一言以蔽之，就是生命能量。诸如骨血精血、内脏脑髓，都是蕴含生命能量的容器，使用黑邪术时，与漆黑神明缔结契约，奉献生命能量，换取漆黑神明的短暂借力，发出破损力强大的攻击。
纯就学理上而言，黑邪术只是要求牺牲献祭，却不见得非要皇他人的生命能量来奉献，说得更明确一点，直接拿自己的生命能量来奉献，不经由其他形式或触媒的仲介，能量传输历程中损耗最少，该是最具功效的做法，所取得的漆黑神明之力也最纯粹，然而自私的天性，宁愿别人死全家，也别让自己掉条毛，除了阿雪这个傻瓜蛋，普天下哪有巫师肯这般损己利人？
这世上确实有许多勇于牺牲奉献的仁者，不外这些人通常都走在灼烁路上，一早就成了僧侣或是侠客，练也是练神圣邪术，不会踏进黑邪术的世界。要在黑邪术的修行路上对人仁慈，那即是对自己残忍，恒久损己利人，效果不是有福报，而是一定短命。
因此，伊斯塔的巫师最考究自私自利，运使黑邪术全靠血腥祭礼，海内每一刻都在发生宰杀与祭礼，平均每一秒会有七条性命消逝，如果遇到历史上着名的几个疯狂时期，这个数字甚至还要暴增十倍，所流的鲜血，染遍了王都的每寸土地，直接导致的效果，就是单单站在国境远眺，便以为伊斯塔境内怨气冲天，鬼影幢幢。
已往在接其他任务时，我们曾经由伊斯塔的领土，身为最高级黑魔术数者的阿雪感应最深刻，被那股强烈的怨念影响，反胃吐逆，脑海里还情不自禁地吸收了一些画面，也就是因为这些画面的攻击，让阿雪对伊斯塔极为抗拒，死都不想再靠近伊斯塔一步，我本以为很难说服她改变心意，哪想到我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阿雪就主动提出要求。
天大的贫困，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解决掉，不外，我并没有马上允许阿雪的要求，反而居心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体现这件事有许多灾处，不能轻率允许她的请求。
阿雪的心思一向单纯，见我不允，就是连番哀声乞求，被我乘隙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估尽了自制，还允许了一堆屈辱的香艳约定，唉……如果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人生不晓得有何等优美。
摆平了阿雪之后，我开始作正式准备，采购一些远行所需要的装备，当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突然收到通知，心禅大师因为我即将脱离，讲经课程被迫缩短，要找我去作最后一堂授课。
（妈的，臭僧人是和我有仇吗？临走了都不放过我……算了，作个体面给他，去听听看他说些什么吧。）
到底是欠了人情，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去，却照旧难以拒绝。实在，我之所以对讲经课程感应畏惧，倒不全是因为枯燥无聊，有相当的部门，我是被茅延安与心禅大师的对话给吓到了。
不良中年是心禅大师的多年挚友，这点我虽然是知道，可是一连听了频频他们语带机锋的间与答，我徐徐怀疑他们的友爱并不光纯，再加上……这里怎么说也是金雀花联邦，一男一女在这边可能尚有纯友谊，两个男子在这边就不叫友谊，叫……奸情。
我这小我私家实在心胸很宽，很好相处，失常也好，色情狂也罢，只要离我远远的，我都能用宽容的心去普遍接受，但如果踩到我身边来，那就欠盛情思了，我这么有正义感的大好青年，拼死也要为社会除害。
这份莫名的担忧，让我想到日前与月樱在枕畔的一段对话。
小弟……有没有发现心禅大师实在很赏识你喔。
赏识？赏识我什么？什么都好，千万别赏识我长得帅啊。
你想到哪去了，大师是说你有慧根，很浏览你啊。
呃……姊，在这么敏感的情形下，可不行以请你不要提到谁人根字。
又在乱说了。我以为你和大师之间有点误会，最好能够相同相同……
谁人沟字也不许用！
极重的精神压力，弄到我草木皆兵，再恶化下去，可能就要开始掉头发了。
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白起临走前也说过我是一条废柴，要比资质什么的，我绝不敢在这方面自大，所以说心禅大师绝不行能把我当成徒弟人选，而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越想越是不放心，偏偏当我来到平时讲经的佛堂时，门口的小沙弥告诉我，心禅大师刚刚换了地方，要我到另一处地方去见他。
这种突然换地方的变化，很可能是敌人设计暗算的圈套，有过太多改履历的我，在这方面很是小心，审慎询间谁人地方的每一个细节，效果却获得了一个比敌人伏击更恐怖的谜底。
……方丈指示的琉璃堂，就在那里的山顶上。
我顺着小沙弥所指的偏向看去，眼中所见的工具，令我大惊失色，踉跄连退数步。
那、那座怪模怪样的山该不会是……
断背山啊，施主你真是希奇，每个金雀花联邦人都知道那座山的。
………唉，小师父，我不是你们金雀花联邦人，不是你们谁人圈子的啊！说得更明确一点，我不是搞基的啊！
明知山有虎，我虽然不会蠢到偏向虎山行，但慈航静殿的几名大僧人体现，由于最近城里治安不佳，刺客盛行，他们有责任掩护我的清静，所以特别派了台甫鼎鼎的十八罗汉，护送我去见方丈。
慈航静殿十八罗汉，手持棍棒，腰配戒刀，把我围在中央，警备森严，就算千军万马一起杀来，恐怕一时间也攻不进来，不外，我真正在意的不是千军万马能否杀进来，而是我要怎样才气杀出去。
……找不到措施。
一路上我都在想措施开溜，可是面临这铁桶似的困绕，我确实找不到脱身之法，频频找藉口想脱离，都被十八罗汉给拒绝，要我先见过方丈再说，就这么被十八罗汉一路逼送上山。与心禅大师一样，十八罗汉也用离奇的眼神在上下审察我，一段短短的上山路，我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似乎给什么食肉野兽盯着，随时会被扑倒攻击。
提心吊胆的上了山，心禅大师所指定的碰面所在是一座佛堂，黄澄澄的琉璃瓦反映着阳光，甚是庄严气派，但门口匾额上所写的三个大字，因为时日已久，不甚清楚，看得我心中一惊。
施主，前面就是方丈所在的琉璃堂。
喔，是琉璃堂？不是玻璃堂？呼，害我吓一跳。
施主，外界有许多传言，说你是黑龙会派来渗透的特工，不外我们这一路人视察，以为谣言不行信。你实在是个有慧根的人，或许可以思量加入我们的圈子……
啊？你们是什么圈子？
我很想拔腿就跑，但这时一位小沙弥从琉璃堂中出来，请我单唯一小我私家进去，而且让十八罗汉在外扼守，在这次讲经课程竣事之前，不许任何人擅入。
施主，请随小僧来。
终于脱离了十八罗汉的魔掌，但我却一点都没有解围的喜悦，似乎从刀山跳到了火海，要坠入一个更深沉可怖的地狱，看着琉璃堂那两扇厚重的铜门，我以为自己就要踏入一个回不了头的世界。
这座琉璃堂，确实是很不寻常。还在门外，我就已经看出它的特殊结构，不光使用了奇异的材质，内部还施放了多重结界，当它处于密闭状态的时候，无论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外头都绝不行能有人探知得出，换言之，如果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里肯定是最佳的所在。
（中、中圈套了，老僧人拉我过来，一定没安盛情，门外都尚有人扼守，等一下干完丑事，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呢，他该不会已经脱光了在里头等我吧？）
一阵恶寒，我脑中浮现出心禅大师身穿皮衣，手拿长鞭与蜡烛，站在佛堂中狞笑的恐怖画面，冷汗刹时间流遍全身，险些就想转头夺门而出。
阿弥陀佛，约翰贤侄，你终于来了。
一声佛号，在清静幽暗的佛堂中，心禅大师端坐蒲团上，两旁点着数十支蜡烛，火光摇曳，照映出大僧人慈祥的面容。
情形与我想像中的差异，我稍觉宽心，但又总以为有些地方不妥，举头随处看看，赫然在心禅大师后方的四根柱子上，看到了一首诗，马上心头剧震。
长安城外断背山，断背山上望长安，长安随处是断背，断背双双弄长安。
诗中透露出的涵义，让人毛骨悚然，我还来不及再次慰藉自己，心禅大师已经率先启齿。
阿弥陀佛，人的一生，有孽缘也有善缘，老衲今日邀你前来，是为了与你了却一段缘法。心禅大师说着，居然朝我眨了眨眼，笑道：老衲与你之间的缘分，在与你初次相见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被一个男子挤眉弄眼，那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感受，虽然说空门高僧的偈语经常起源盖脸，不外这句话就我小我私家的相识，意思似乎是……
你我的缘分，在初次相见之前就已经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注定注定注定注定注定注定了了了了了……
这句话实在我经常听到，茅延安就很喜欢用这句话来把妹，诱骗少不更事的青春少女，而这句话之后应该要接的下一句，似乎是……
是上天注定我们要在一起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起起起起起……
刹那之间，五雷轰顶般的感受，让我知道自己正站在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上，刚想转头，就听到一声极重的闷响，后头两扇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切断了外界的灼烁，让我陷入一片黑漆黑，只看到前头的心禅大师朝我笑了笑，那笑容看来是这么的邪恶。
贤侄，你没意见的话，我们便开始吧。
没、没意见？这时候再没意见的话，以后就什么工具都没有了。
大……大大大大师，饶命啊！
扑通一声，我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放声哀嚎，大师，小人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饥渴怨妇，尚有许多人需要小人去满足……我……我们家三代单传，要靠我传宗接代，我不能加入你们谁人圈子的啊……
不知是否错觉，但我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笑
……如果大师你硬要找的话，就找谁人不良中年好了，他看起来又淫又贱，一定很喜欢搞这调调的，大师你找他来搞，他不光不会反抗，还会爽到满地乱滚。
喂，生死关头出卖朋侪，这是可以原谅的，不外也把我卖个好一点的价嘛，搞得我满地上乱滚，这样子会不会太难看了点？
茅延安的声音从后传来，我转头一看，这稼伙正站在我身后，一副笑咪咪的奸臣心情，看我出模的好戏。看什么？有什么悦目的？再多看一眼，等一下大僧人连你也一起搞了。
我恶狠狠的威胁，没发挥到作用，茅延安与心禅大师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
贤、贤侄，你又搞错了，心禅大师找你过来，是有重要的大事要与你商量，不是要鸡奸你的，哇哈哈哈
原来是找人过来开会，也不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害我胆颤心惊，差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恼羞成怒，我连忙就要发作，不外心禅大师却从身后拿出了一件工具，递给了我，让我作声不得。约翰世侄，你即将前往伊斯塔，这件工具你一路上带着防身，到了伊斯塔，如果可能，便将它物归原主吧。
心禅大师拿出来的工具，赫然即是创世七圣器之一的斩龙刃。当日鬼魅夕以斩龙刃刺杀心灯居士，逃逸时无法带走，这件神兵便被慈航静殿给扣留，我本以为慈航静殿会将这重宝据为己有，却想不到心禅大师脑壳坏掉，居然把这重宝交到我手上。
武器乃不祥之物，我等出家人与世无争，要这凶器何用？斩龙刃本是东海龙神一族的镇族之宝，如今龙神一族后继有人，倘使作获得，斩龙刃自然该物归原主。
我拿起这柄可以随主人特性而变化外型的神剑，仔细端视，发现它仍是维持着在鬼魅夕手上时的外型，又薄又长，与在加藤鹰手上的厚重造型截然不同。
将斩龙刃往我手腕上平平一碰，这柄号称是天下第一锋锐的神剑，纵使是它无锋的平面，其锐利也足以削金断玉，这样子拿去碰手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手给切下来，但我这样做自然是有理由，剑刃往手腕荡去，却在几公分之外被一股无形气劲给盖住。
嗡
我腕上的贤者手环发出豪光，彩虹仪的七色光线萦绕手腕，嗡嗡作响，而斩龙刃也发看同样的声音，两件圣器像是与久违的故人重谨，发出清亮高亢的共识声。
确认了斩龙刃的真伪后，我连忙将斩龙刃远远离隔，否则共识现象马上就会罗致持用者的精气，我又不是阿雪，哪有这么好的本事发动两件创世圣器？
所以，大师委托给晚辈的任务，就是把这工具带到伊斯塔，交给李华梅提督？
月樱委能我护送娜西莎丝回国，这本该是绝不能泄漏的最高秘密，但以心禅大师的能耐，如果会不知道这件事，那反而希奇，所以我也不多间，直接向他举行委能确认。
阿弥陀佛，老衲是委托世侄，将斩龙刃带到伊斯塔，倘若利便的话，使将它送还给李提督。
心禅大师又在和我打禅机，物归原主就物归原主，哪有什么利便不利便，岂非我把斩龙刃送还，李华梅会不要吗？真是荒唐之至。
我暗自发笑，方要说话，心中蓦然一凛，明确了大僧人的用意。神剑既然是凶器，为了制止这柄凶器多造杀孽，自然不能落在残忍凶徒的手上，心禅大师未曾见过李华梅，所以特别委托我代为判断，看看是否该将斩龙刃交还。
可是，如果心禅大师信不外李华梅，岂非就信得过我吗？斩龙刃是当世神物，威力无穷，我也没有清高到对这绝不动心的水平，要是我把心一横，吞没了斩龙刃怎么办？
大师，到了伊斯塔之后，如果不利便物归原主的话，这柄凶器该怎么处置惩罚？
若是真有这种情形……善哉，世间神物，有缘者得之，就请世侄找一位近水楼台的有缘之人收下它吧。
妈的，斩龙刃由我保管，又是由我判断该否物归原主，有哪个楼台比我更近水的？心禅大师这么说的意思，明确就是有意把工具送到我手里。仔细想想，我又不是他私生儿子，他为什么这样自制我？之前他两度拼命救我性命，现在还没事送我大礼，各人非亲非故，这些行为实在是很可疑。
阿弥陀佛，善哉。
或许是察觉到我质疑的眼神，心禅大师合起双掌，念了一声佛号，望向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怪异。世侄，你与老衲虽然之前未曾碰面，但因为故人香火之情，老衲注意你已经许久了。这些年来你在外闯荡江湖，所作所为，老衲极不赞同，不愿见你大好青年行差踏错，遗恨终生，所以你来到金雀花同盟之后，老衲对你疾言厉色，目的是想对你大加磨练，让你悔悟前非。
心禅大师道：原来如果时间丰裕，你在金雀花联邦多留三年五载，接受老衲日夕讲经，必能洗涤你的突气，悔改向善，惋惜时不我予，你短短时间便要离去，老衲不能相强，唯有在你脱离之前，将往事相告。
这番话听到一半，我就猛以为一阵心惊肉跳，暗叫好险，万万想不到心禅大师原来居然有留我三年五载的企图，要是这件事成真，不用三年五载，只要被关上三五个月，天天听大僧人念经，我就真的要一命呜呼，想不成佛都不行了。
只是，话听到厥后，我又以为似乎有那里差池劲。心禅大师口口声声说，对我另眼相看是因为故人香火之情，我原来以为，所谓的故人是指茅延安，心禅大师是因为我与茅延安同行，所以对我多加照应，可是从刚刚这段话听起来，心禅大师可能在我尚未结识茅延安之前，就开始注意我了。
（这是为什么？我有什么好值得他注意的？）
闭目思索，一个念头蓦然泛起在脑海，心禅大师的言行片断都被这个念头给串联起来，诸般线索无不吻合，我瞬间明确了所谓的故人香火之情，究竟是指什么。
大、大师……你是不是认识我家的失常老爸？
源堂法雷尔名震天下，黄土大地上恐怕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但我问的意思并非这么简朴，而心禅大师与茅延安闻言，相视大笑，证实了我猜的没错。
何止认识，世侄，你父亲源堂法雷尔，当年是我们最好的朋侪，他、阿茅与老衲，我们三人情若兄弟，共闯江湖，整个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是老衲一生中最快意的岁月。
心禅大师说着，似乎回忆起往事，面上容光焕发，腰背挺直，全身蓦然发出一股英锐之气，原来温吞老朽的感受被一扫而空，整小我私家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几岁，像是变了小我私家似的，让我大为讶异。
可是，真正吓人的事情，却是现在才开始，心禅大师向茅延安一伸手，茅延安便扔了个工具过来，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工具，眼前蓦然一花，再一定神，只见前方的秃顶僧人居然有了头发。
……大师，你用假发……
假发也就而已，而且还长到腰部，颜色也是醒目的血红，看上去像是某些金雀花联邦的视觉系艺人。
我心中泛起一种荒唐透顶的感受，似乎看到了那些白昼扮僧人化缘，晚上戴假发去酒绿灯红的骗子，可是，心禅大师戴上假发后，那种判若两人的感受比之前更强。
茅延安又递来了几样工具，一面皮鼓、两根金属鼓棒，尚有一副墨镜。当心禅大师戴上了墨镜，拿起了鼓棒，刹那间，我以为他似乎变得年轻、变得高峻，看来神采飞扬，一点都不像是我所认识的谁人温吞老僧。心禅大师握起了鼓棒，茅延安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把吉他，脸上还戴着一副与心禅大师相同名目的墨镜，两小我私家就像两兄弟似的对看，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行动。
铮！
咚！
清亮的吉他声、激越的鼓声同时响起，被结界封锁的佛堂内，一篇篇动听乐章如流水般飞畅而过，昔日风靡南蛮无数兽人的巴萨拉乐团，在现在重新复生，虽然成员少了一名，可是从那撼感人心的音符中，我却依稀能够窥见当年日、月、星三人的强大魅力。
茅延安确实是十项全能的强人，按在吉他上的手，行动快到险些肉眼难见，幻化一堆残象，似乎同时有五六只手在拨弦，这等神速所弹奏出来的音乐，似乎九夭云龙破空穿霄，翻腾咆哮，无可捉摸；乐声越弹越快，越拔越高，每次我以为乐声已提不上去，即将降调变奏，吉他的声音却猛地一紧，再次拔上一个新的岑岭，似乎极限两字全不存在。
担任鼓手的心禅大师，身上还披着袈裟，这扮相配上手中的金属鼓棒，真的是很是滑稽可笑，然而，鼓棒在手的心禅大师，似乎重新掌握回他的生命、他的青春，击鼓的行动既大且快，像是一个威猛的将军，慷慨激昂地击鼓沙场，指挥万马千军赴汤蹈火。
模糊中，我似乎看到一个高头大马的长发壮汉，身穿重金属威风凛凛威风凛凛的夫克，全身玄色的皮衣皮裤，手握两只鼓棒，快速敲击出狂野的音符，而茅延安高明的吉他技巧，忽急忽缓，与鼓声配合得。恰到利益，每一个音符飞扬，都让我的心随之牵动，很想跳起来做点猛烈行动，或是摇头甩脑，或是引吭高歌，来纤解那股令我坐立不安的强烈激动。
由他们手中弹奏出的音乐，确实有着言语难以形容的魔力，如果不是在乐声转折间有点小缺憾，似乎少了什么很重要的工具，那我一定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早就身不由主地站起来狂舞高歌了。
瞬间，我明确过来，知道这阵乐声到底是少了什么。这世上不是每首曲子都需要歌词，但现在我耳边的这篇激昂乐章，倘若有个主唱，乘着这狞恶的旋律，高声唱出血腥、残暴、淫邪、堕落的背德歌词，这首曲子就会被更完美地途释，给予听者百分之两百的超级震撼。
连我都有这样的感受，更别说是两名互为知音的演奏者了。心禅大师与茅延安一起停下了行动，激昂乐声夏然而止，在两人对望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遗憾。
……惋惜……始终少了一人。没有他的歌，曲子的味道就是差池。
阿弥陀佛，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心禅大师说得豁达，不外声音中的惋惜，却是藏也藏不住，而当他放下鼓棒，双掌合什，刚刚在那乐声中一度重生的狂野男子，又随着头上假发的灰化而消逝，剩下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名平和的老僧。
不外，我应该说声谢谢，因为从刚刚的行动里，我已经明确，茅延安、心禅大师与我家的失常老爸，当年曾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知音挚友，并肩闯荡江湖，同游南蛮。而从这点来推论，我与茅延何在南蛮的偶遇，恐怕也没有外貌上这么单纯，搞欠好他也和心禅大师一样，一开始就有意照顾故人之子……
失常老爸一生独来独往，想要找出个他的朋侪，或是成为他敌人却没死的幸存者，那都是难上加难，所以我也很难间出我母亲的相关讯息，现在既然碰上了两个，而且照旧那段南蛮要害时光的见证人，那我娘亲的身分是不是就能获得肯定了呢？
我预估会最棘手的一个问题，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解决，说起来连我自己都以为很讶异。
阿雪自己修炼黑邪术，对于黑邪术的本质再清楚也不外，那就是牺牲献祭。
实在所有的邪术，都遵循着等价交流这个至高定理，但每一系所交支付的工具不尽相同，好比神圣系的邪术，除了小我私家的魔力之外，对神明的信仰心也很重要，信仰越虔诚，就能施展越高阶的神圣邪术。黑邪术所需要支付的工具，一言以蔽之，就是生命能量。诸如骨血精血、内脏脑髓，都是蕴含生命能量的容器，使用黑邪术时，与漆黑神明缔结契约，奉献生命能量，换取漆黑神明的短暂借力，发出破损力强大的攻击。
纯就学理上而言，黑邪术只是要求牺牲献祭，却不见得非要皇他人的生命能量来奉献，说得更明确一点，直接拿自己的生命能量来奉献，不经由其他形式或触媒的仲介，能量传输历程中损耗最少，该是最具功效的做法，所取得的漆黑神明之力也最纯粹，然而自私的天性，宁愿别人死全家，也别让自己掉条毛，除了阿雪这个傻瓜蛋，普天下哪有巫师肯这般损己利人？
这世上确实有许多勇于牺牲奉献的仁者，不外这些人通常都走在灼烁路上，一早就成了僧侣或是侠客，练也是练神圣邪术，不会踏进黑邪术的世界。要在黑邪术的修行路上对人仁慈，那即是对自己残忍，恒久损己利人，效果不是有福报，而是一定短命。
因此，伊斯塔的巫师最考究自私自利，运使黑邪术全靠血腥祭礼，海内每一刻都在发生宰杀与祭礼，平均每一秒会有七条性命消逝，如果遇到历史上着名的几个疯狂时期，这个数字甚至还要暴增十倍，所流的鲜血，染遍了王都的每寸土地，直接导致的效果，就是单单站在国境远眺，便以为伊斯塔境内怨气冲天，鬼影幢幢。
已往在接其他任务时，我们曾经由伊斯塔的领土，身为最高级黑魔术数者的阿雪感应最深刻，被那股强烈的怨念影响，反胃吐逆，脑海里还情不自禁地吸收了一些画面，也就是因为这些画面的攻击，让阿雪对伊斯塔极为抗拒，死都不想再靠近伊斯塔一步，我本以为很难说服她改变心意，哪想到我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阿雪就主动提出要求。
天大的贫困，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解决掉，不外，我并没有马上允许阿雪的要求，反而居心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体现这件事有许多灾处，不能轻率允许她的请求。
阿雪的心思一向单纯，见我不允，就是连番哀声乞求，被我乘隙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估尽了自制，还允许了一堆屈辱的香艳约定，唉……如果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人生不晓得有何等优美。
摆平了阿雪之后，我开始作正式准备，采购一些远行所需要的装备，当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突然收到通知，心禅大师因为我即将脱离，讲经课程被迫缩短，要找我去作最后一堂授课。
（妈的，臭僧人是和我有仇吗？临走了都不放过我……算了，作个体面给他，去听听看他说些什么吧。）
到底是欠了人情，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去，却照旧难以拒绝。实在，我之所以对讲经课程感应畏惧，倒不全是因为枯燥无聊，有相当的部门，我是被茅延安与心禅大师的对话给吓到了。
不良中年是心禅大师的多年挚友，这点我虽然是知道，可是一连听了频频他们语带机锋的间与答，我徐徐怀疑他们的友爱并不光纯，再加上……这里怎么说也是金雀花联邦，一男一女在这边可能尚有纯友谊，两个男子在这边就不叫友谊，叫……奸情。
我这小我私家实在心胸很宽，很好相处，失常也好，色情狂也罢，只要离我远远的，我都能用宽容的心去普遍接受，但如果踩到我身边来，那就欠盛情思了，我这么有正义感的大好青年，拼死也要为社会除害。
这份莫名的担忧，让我想到日前与月樱在枕畔的一段对话。
小弟……有没有发现心禅大师实在很赏识你喔。
赏识？赏识我什么？什么都好，千万别赏识我长得帅啊。
你想到哪去了，大师是说你有慧根，很浏览你啊。
呃……姊，在这么敏感的情形下，可不行以请你不要提到谁人根字。
又在乱说了。我以为你和大师之间有点误会，最好能够相同相同……
谁人沟字也不许用！
极重的精神压力，弄到我草木皆兵，再恶化下去，可能就要开始掉头发了。
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白起临走前也说过我是一条废柴，要比资质什么的，我绝不敢在这方面自大，所以说心禅大师绝不行能把我当成徒弟人选，而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越想越是不放心，偏偏当我来到平时讲经的佛堂时，门口的小沙弥告诉我，心禅大师刚刚换了地方，要我到另一处地方去见他。
这种突然换地方的变化，很可能是敌人设计暗算的圈套，有过太多改履历的我，在这方面很是小心，审慎询间谁人地方的每一个细节，效果却获得了一个比敌人伏击更恐怖的谜底。
……方丈指示的琉璃堂，就在那里的山顶上。
我顺着小沙弥所指的偏向看去，眼中所见的工具，令我大惊失色，踉跄连退数步。
那、那座怪模怪样的山该不会是……
断背山啊，施主你真是希奇，每个金雀花联邦人都知道那座山的。
………唉，小师父，我不是你们金雀花联邦人，不是你们谁人圈子的啊！说得更明确一点，我不是搞基的啊！
明知山有虎，我虽然不会蠢到偏向虎山行，但慈航静殿的几名大僧人体现，由于最近城里治安不佳，刺客盛行，他们有责任掩护我的清静，所以特别派了台甫鼎鼎的十八罗汉，护送我去见方丈。
慈航静殿十八罗汉，手持棍棒，腰配戒刀，把我围在中央，警备森严，就算千军万马一起杀来，恐怕一时间也攻不进来，不外，我真正在意的不是千军万马能否杀进来，而是我要怎样才气杀出去。
……找不到措施。
一路上我都在想措施开溜，可是面临这铁桶似的困绕，我确实找不到脱身之法，频频找藉口想脱离，都被十八罗汉给拒绝，要我先见过方丈再说，就这么被十八罗汉一路逼送上山。与心禅大师一样，十八罗汉也用离奇的眼神在上下审察我，一段短短的上山路，我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似乎给什么食肉野兽盯着，随时会被扑倒攻击。
提心吊胆的上了山，心禅大师所指定的碰面所在是一座佛堂，黄澄澄的琉璃瓦反映着阳光，甚是庄严气派，但门口匾额上所写的三个大字，因为时日已久，不甚清楚，看得我心中一惊。
施主，前面就是方丈所在的琉璃堂。
喔，是琉璃堂？不是玻璃堂？呼，害我吓一跳。
施主，外界有许多传言，说你是黑龙会派来渗透的特工，不外我们这一路人视察，以为谣言不行信。你实在是个有慧根的人，或许可以思量加入我们的圈子……
啊？你们是什么圈子？
我很想拔腿就跑，但这时一位小沙弥从琉璃堂中出来，请我单唯一小我私家进去，而且让十八罗汉在外扼守，在这次讲经课程竣事之前，不许任何人擅入。
施主，请随小僧来。
终于脱离了十八罗汉的魔掌，但我却一点都没有解围的喜悦，似乎从刀山跳到了火海，要坠入一个更深沉可怖的地狱，看着琉璃堂那两扇厚重的铜门，我以为自己就要踏入一个回不了头的世界。
这座琉璃堂，确实是很不寻常。还在门外，我就已经看出它的特殊结构，不光使用了奇异的材质，内部还施放了多重结界，当它处于密闭状态的时候，无论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外头都绝不行能有人探知得出，换言之，如果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里肯定是最佳的所在。
（中、中圈套了，老僧人拉我过来，一定没安盛情，门外都尚有人扼守，等一下干完丑事，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呢，他该不会已经脱光了在里头等我吧？）
一阵恶寒，我脑中浮现出心禅大师身穿皮衣，手拿长鞭与蜡烛，站在佛堂中狞笑的恐怖画面，冷汗刹时间流遍全身，险些就想转头夺门而出。
阿弥陀佛，约翰贤侄，你终于来了。
一声佛号，在清静幽暗的佛堂中，心禅大师端坐蒲团上，两旁点着数十支蜡烛，火光摇曳，照映出大僧人慈祥的面容。
情形与我想像中的差异，我稍觉宽心，但又总以为有些地方不妥，举头随处看看，赫然在心禅大师后方的四根柱子上，看到了一首诗，马上心头剧震。
长安城外断背山，断背山上望长安，长安随处是断背，断背双双弄长安。
诗中透露出的涵义，让人毛骨悚然，我还来不及再次慰藉自己，心禅大师已经率先启齿。
阿弥陀佛，人的一生，有孽缘也有善缘，老衲今日邀你前来，是为了与你了却一段缘法。心禅大师说着，居然朝我眨了眨眼，笑道：老衲与你之间的缘分，在与你初次相见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被一个男子挤眉弄眼，那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感受，虽然说空门高僧的偈语经常起源盖脸，不外这句话就我小我私家的相识，意思似乎是……
你我的缘分，在初次相见之前就已经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了注定注定注定注定注定注定注定了了了了了……
这句话实在我经常听到，茅延安就很喜欢用这句话来把妹，诱骗少不更事的青春少女，而这句话之后应该要接的下一句，似乎是……
是上天注定我们要在一起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一起起起起起起……
刹那之间，五雷轰顶般的感受，让我知道自己正站在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上，刚想转头，就听到一声极重的闷响，后头两扇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切断了外界的灼烁，让我陷入一片黑漆黑，只看到前头的心禅大师朝我笑了笑，那笑容看来是这么的邪恶。
贤侄，你没意见的话，我们便开始吧。
没、没意见？这时候再没意见的话，以后就什么工具都没有了。
大……大大大大师，饶命啊！
扑通一声，我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放声哀嚎，大师，小人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饥渴怨妇，尚有许多人需要小人去满足……我……我们家三代单传，要靠我传宗接代，我不能加入你们谁人圈子的啊……
不知是否错觉，但我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在笑
……如果大师你硬要找的话，就找谁人不良中年好了，他看起来又淫又贱，一定很喜欢搞这调调的，大师你找他来搞，他不光不会反抗，还会爽到满地乱滚。
喂，生死关头出卖朋侪，这是可以原谅的，不外也把我卖个好一点的价嘛，搞得我满地上乱滚，这样子会不会太难看了点？
茅延安的声音从后传来，我转头一看，这稼伙正站在我身后，一副笑咪咪的奸臣心情，看我出模的好戏。看什么？有什么悦目的？再多看一眼，等一下大僧人连你也一起搞了。
我恶狠狠的威胁，没发挥到作用，茅延安与心禅大师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
贤、贤侄，你又搞错了，心禅大师找你过来，是有重要的大事要与你商量，不是要鸡奸你的，哇哈哈哈
原来是找人过来开会，也不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害我胆颤心惊，差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恼羞成怒，我连忙就要发作，不外心禅大师却从身后拿出了一件工具，递给了我，让我作声不得。约翰世侄，你即将前往伊斯塔，这件工具你一路上带着防身，到了伊斯塔，如果可能，便将它物归原主吧。
心禅大师拿出来的工具，赫然即是创世七圣器之一的斩龙刃。当日鬼魅夕以斩龙刃刺杀心灯居士，逃逸时无法带走，这件神兵便被慈航静殿给扣留，我本以为慈航静殿会将这重宝据为己有，却想不到心禅大师脑壳坏掉，居然把这重宝交到我手上。
武器乃不祥之物，我等出家人与世无争，要这凶器何用？斩龙刃本是东海龙神一族的镇族之宝，如今龙神一族后继有人，倘使作获得，斩龙刃自然该物归原主。
我拿起这柄可以随主人特性而变化外型的神剑，仔细端视，发现它仍是维持着在鬼魅夕手上时的外型，又薄又长，与在加藤鹰手上的厚重造型截然不同。
将斩龙刃往我手腕上平平一碰，这柄号称是天下第一锋锐的神剑，纵使是它无锋的平面，其锐利也足以削金断玉，这样子拿去碰手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手给切下来，但我这样做自然是有理由，剑刃往手腕荡去，却在几公分之外被一股无形气劲给盖住。
嗡
我腕上的贤者手环发出豪光，彩虹仪的七色光线萦绕手腕，嗡嗡作响，而斩龙刃也发看同样的声音，两件圣器像是与久违的故人重谨，发出清亮高亢的共识声。
确认了斩龙刃的真伪后，我连忙将斩龙刃远远离隔，否则共识现象马上就会罗致持用者的精气，我又不是阿雪，哪有这么好的本事发动两件创世圣器？
所以，大师委托给晚辈的任务，就是把这工具带到伊斯塔，交给李华梅提督？
月樱委能我护送娜西莎丝回国，这本该是绝不能泄漏的最高秘密，但以心禅大师的能耐，如果会不知道这件事，那反而希奇，所以我也不多间，直接向他举行委能确认。
阿弥陀佛，老衲是委托世侄，将斩龙刃带到伊斯塔，倘若利便的话，使将它送还给李提督。
心禅大师又在和我打禅机，物归原主就物归原主，哪有什么利便不利便，岂非我把斩龙刃送还，李华梅会不要吗？真是荒唐之至。
我暗自发笑，方要说话，心中蓦然一凛，明确了大僧人的用意。神剑既然是凶器，为了制止这柄凶器多造杀孽，自然不能落在残忍凶徒的手上，心禅大师未曾见过李华梅，所以特别委托我代为判断，看看是否该将斩龙刃交还。
可是，如果心禅大师信不外李华梅，岂非就信得过我吗？斩龙刃是当世神物，威力无穷，我也没有清高到对这绝不动心的水平，要是我把心一横，吞没了斩龙刃怎么办？
大师，到了伊斯塔之后，如果不利便物归原主的话，这柄凶器该怎么处置惩罚？
若是真有这种情形……善哉，世间神物，有缘者得之，就请世侄找一位近水楼台的有缘之人收下它吧。
妈的，斩龙刃由我保管，又是由我判断该否物归原主，有哪个楼台比我更近水的？心禅大师这么说的意思，明确就是有意把工具送到我手里。仔细想想，我又不是他私生儿子，他为什么这样自制我？之前他两度拼命救我性命，现在还没事送我大礼，各人非亲非故，这些行为实在是很可疑。
阿弥陀佛，善哉。
或许是察觉到我质疑的眼神，心禅大师合起双掌，念了一声佛号，望向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怪异。世侄，你与老衲虽然之前未曾碰面，但因为故人香火之情，老衲注意你已经许久了。这些年来你在外闯荡江湖，所作所为，老衲极不赞同，不愿见你大好青年行差踏错，遗恨终生，所以你来到金雀花同盟之后，老衲对你疾言厉色，目的是想对你大加磨练，让你悔悟前非。
心禅大师道：原来如果时间丰裕，你在金雀花联邦多留三年五载，接受老衲日夕讲经，必能洗涤你的突气，悔改向善，惋惜时不我予，你短短时间便要离去，老衲不能相强，唯有在你脱离之前，将往事相告。
这番话听到一半，我就猛以为一阵心惊肉跳，暗叫好险，万万想不到心禅大师原来居然有留我三年五载的企图，要是这件事成真，不用三年五载，只要被关上三五个月，天天听大僧人念经，我就真的要一命呜呼，想不成佛都不行了。
只是，话听到厥后，我又以为似乎有那里差池劲。心禅大师口口声声说，对我另眼相看是因为故人香火之情，我原来以为，所谓的故人是指茅延安，心禅大师是因为我与茅延安同行，所以对我多加照应，可是从刚刚这段话听起来，心禅大师可能在我尚未结识茅延安之前，就开始注意我了。
（这是为什么？我有什么好值得他注意的？）
闭目思索，一个念头蓦然泛起在脑海，心禅大师的言行片断都被这个念头给串联起来，诸般线索无不吻合，我瞬间明确了所谓的故人香火之情，究竟是指什么。
大、大师……你是不是认识我家的失常老爸？
源堂法雷尔名震天下，黄土大地上恐怕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但我问的意思并非这么简朴，而心禅大师与茅延安闻言，相视大笑，证实了我猜的没错。
何止认识，世侄，你父亲源堂法雷尔，当年是我们最好的朋侪，他、阿茅与老衲，我们三人情若兄弟，共闯江湖，整个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是老衲一生中最快意的岁月。
心禅大师说着，似乎回忆起往事，面上容光焕发，腰背挺直，全身蓦然发出一股英锐之气，原来温吞老朽的感受被一扫而空，整小我私家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几岁，像是变了小我私家似的，让我大为讶异。
可是，真正吓人的事情，却是现在才开始，心禅大师向茅延安一伸手，茅延安便扔了个工具过来，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工具，眼前蓦然一花，再一定神，只见前方的秃顶僧人居然有了头发。
……大师，你用假发……
假发也就而已，而且还长到腰部，颜色也是醒目的血红，看上去像是某些金雀花联邦的视觉系艺人。
我心中泛起一种荒唐透顶的感受，似乎看到了那些白昼扮僧人化缘，晚上戴假发去酒绿灯红的骗子，可是，心禅大师戴上假发后，那种判若两人的感受比之前更强。
茅延安又递来了几样工具，一面皮鼓、两根金属鼓棒，尚有一副墨镜。当心禅大师戴上了墨镜，拿起了鼓棒，刹那间，我以为他似乎变得年轻、变得高峻，看来神采飞扬，一点都不像是我所认识的谁人温吞老僧。心禅大师握起了鼓棒，茅延安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把吉他，脸上还戴着一副与心禅大师相同名目的墨镜，两小我私家就像两兄弟似的对看，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行动。
铮！
咚！
清亮的吉他声、激越的鼓声同时响起，被结界封锁的佛堂内，一篇篇动听乐章如流水般飞畅而过，昔日风靡南蛮无数兽人的巴萨拉乐团，在现在重新复生，虽然成员少了一名，可是从那撼感人心的音符中，我却依稀能够窥见当年日、月、星三人的强大魅力。
茅延安确实是十项全能的强人，按在吉他上的手，行动快到险些肉眼难见，幻化一堆残象，似乎同时有五六只手在拨弦，这等神速所弹奏出来的音乐，似乎九夭云龙破空穿霄，翻腾咆哮，无可捉摸；乐声越弹越快，越拔越高，每次我以为乐声已提不上去，即将降调变奏，吉他的声音却猛地一紧，再次拔上一个新的岑岭，似乎极限两字全不存在。
担任鼓手的心禅大师，身上还披着袈裟，这扮相配上手中的金属鼓棒，真的是很是滑稽可笑，然而，鼓棒在手的心禅大师，似乎重新掌握回他的生命、他的青春，击鼓的行动既大且快，像是一个威猛的将军，慷慨激昂地击鼓沙场，指挥万马千军赴汤蹈火。
模糊中，我似乎看到一个高头大马的长发壮汉，身穿重金属威风凛凛威风凛凛的夫克，全身玄色的皮衣皮裤，手握两只鼓棒，快速敲击出狂野的音符，而茅延安高明的吉他技巧，忽急忽缓，与鼓声配合得。恰到利益，每一个音符飞扬，都让我的心随之牵动，很想跳起来做点猛烈行动，或是摇头甩脑，或是引吭高歌，来纤解那股令我坐立不安的强烈激动。
由他们手中弹奏出的音乐，确实有着言语难以形容的魔力，如果不是在乐声转折间有点小缺憾，似乎少了什么很重要的工具，那我一定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早就身不由主地站起来狂舞高歌了。
瞬间，我明确过来，知道这阵乐声到底是少了什么。这世上不是每首曲子都需要歌词，但现在我耳边的这篇激昂乐章，倘若有个主唱，乘着这狞恶的旋律，高声唱出血腥、残暴、淫邪、堕落的背德歌词，这首曲子就会被更完美地途释，给予听者百分之两百的超级震撼。
连我都有这样的感受，更别说是两名互为知音的演奏者了。心禅大师与茅延安一起停下了行动，激昂乐声夏然而止，在两人对望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遗憾。
……惋惜……始终少了一人。没有他的歌，曲子的味道就是差池。
阿弥陀佛，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心禅大师说得豁达，不外声音中的惋惜，却是藏也藏不住，而当他放下鼓棒，双掌合什，刚刚在那乐声中一度重生的狂野男子，又随着头上假发的灰化而消逝，剩下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名平和的老僧。
不外，我应该说声谢谢，因为从刚刚的行动里，我已经明确，茅延安、心禅大师与我家的失常老爸，当年曾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知音挚友，并肩闯荡江湖，同游南蛮。而从这点来推论，我与茅延何在南蛮的偶遇，恐怕也没有外貌上这么单纯，搞欠好他也和心禅大师一样，一开始就有意照顾故人之子……
失常老爸一生独来独往，想要找出个他的朋侪，或是成为他敌人却没死的幸存者，那都是难上加难，所以我也很难间出我母亲的相关讯息，现在既然碰上了两个，而且照旧那段南蛮要害时光的见证人，那我娘亲的身分是不是就能获得肯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