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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净没想到韩子禾出去一趟回来,整个人就好像蜕变了一样。

    这一刻,何净和郑源这两口子的脑回路,空前合拍了。

    “她不会疯了吧?”何净心里泛起嘀咕来。

    “你才疯了呢!我瞅她好像好好儿的呢!”魏嫂子抱着清清,瞪她一眼,“你会不会说话!让孩子们听见了,心里受得了?”

    “我这不也是好意?这她……要不要给她看看心理医生?我看给小白看的那个大夫就不错,我这有他的联系方式呢!你说,我要不要给叫过来看看?”何净虽然口无遮拦了点儿,但本意是好的。

    魏嫂子想了想,冲她摇摇头:“我看不用!毕竟她是高知分子,人家的心里承受能力肯定比咱强,再说了,那位大夫还是人家联系上的,若是需要,她自己会找的,你现在这么贸然联系了来,回来没有事儿,那可多尴尬啊!”

    何净觉得不是这么个理儿:“学历能代表一切啊!我瞅着好多学问大的人,才很脆弱呢!还有,正所谓‘医者不自医’,她能联系大夫,不意味着她能想的起来给自己看心理医生啊!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可她真没醉?我看应该替她想好了!”

    魏嫂子听了,想想,不由得也觉得有道理:“要不这样吧,咱们先看看,看她怎么样,若是和小白一个反应,咱们就赶紧安排;若是她越来越好呢,咱们就别多此一举,你说呢?”

    “也成!”何净一拍手,认可了。

    俩人商定之后,便着手安排起做饭的事儿来。

    她们在一边儿忙活,韩子禾这边儿已经和孩子们说起话来了。

    “韩品,湛湛,我觉得你爸爸应该没事儿!”韩子禾这么一说,俩孩子吓坏了。

    第一反应和郑源何净一样,心道,她这是不是急出毛病来了?

    不过很快,韩品就注意到他小姨目光清湛,看起来精神很正常,应该不是乱说话才对。

    又想想,他小姨之前从郑叔叔办公室回来,难道……莫不是郑叔叔透露出什么来?

    他这么想着,湛湛也想到了这里,登时,眸光不由热切起来了。

    “真的?!”湛湛惊喜极了。

    这一刻,他和韩品一起,不约而同的脑补出楚铮隐姓埋名的卧底大剧。

    可惜,他们所幻想的,很快就让韩子禾给打破。

    “你们郑叔叔那里也没说太多,只是,我从他提供的线索里猜测的。”韩子禾虽然心里坚信楚铮没事儿,可她也不敢跟孩子们打包票,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听她这么说,俩孩子果然看起来很失望。

    不过,他们和她一样,心里期盼着楚铮有一日能回来。

    有这份希望在,虽然,还是会难过,但是奔头儿总是有的。

    ……

    第二天,部队的领导又来慰问了,这次主要的目的是给她配发抚恤金。

    这回是郑源跟着来的。

    本来不需要他跟来,可是他不放心。

    前一天韩子禾表现出来的反应,让他惊心不已,他生怕韩子禾翻脸。

    毕竟她认定楚铮还活着呢,既然楚铮活着,给他发抚恤金,她能乐意么?

    不乐意也就算啦,万一情绪不对劲儿,一发飙,大家还不得以为她精神错乱啊!

    说起来,郑源的这份担心,还是有根据的。

    这不,领导说明来意,掏出抚恤金时,韩子禾推拒了。

    这是什么情况?!

    领导们有点儿傻眼。

    他们军区有专门的特战大队和特战旅,所以,面对这种安抚军属的情况会比较多。

    他们不说经验丰富,那也见识了不少。

    他们见过嚎啕大哭的军属,见过羸弱惨然的军属,还见过一两例冷淡或谄媚的亲属;他们慰问家属时见到过抱怨埋怨的,也见到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还见到过彷徨无措的……可是,面前这位表现出来的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这么冷静的好像平常一样,看起来也不像头脑不清楚的样子,说话条例、表情举止……一点儿都不像以为烈士遗孀应有的表现。

    这和冷情没感情还不一样,她分明是认定楚铮活着呢!

    而且,她这信誓旦旦地不接受抚恤金的劲儿,她这坚持楚铮同志仍然还活着的笃定……竟然有一刹那,让他们也差点儿跟着相信了她说的话!

    有一瞬间,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搞出了乌龙事件呢!

    “韩子禾同志。”在场军衔最高的领导开口了,语重心长的劝她,“你还是要接受你所不愿意接受的现实!毕竟,事已至此,你不接受它,不准备开始新生活,楚铮同志,也不会回来!

    而你,还有这么多孩子需要抚养,责任在肩啊,韩子禾同志,你要坚强!

    你放心,楚铮同志为国家和人民做出的贡献,国家和人民不会这么忘记他的!部队也会格外照顾优待烈士家属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这以后,生活上,孩子们的学业方面,若有什么困难,尽可以找部队,我们会尽最大努力解决的!好不好?”

    当然不好!

    韩子禾就要张口说这话。

    郑源眼尖,立刻将水杯放韩子禾手上,插话道:“嫂子,这都是部队和领导们的一片心意,你就算是不接受老楚出事,也不能驳了大家的好意不是?

    这钱,你也不要乱想,这不是楚铮用他自己的命换来的,它是部队和领导对你和孩子们的关怀!”

    生怕韩子禾会说出不适合的话,郑源嘴不停歇说道:“而且,这房子产权是你和楚铮的!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出任务前,都会交代遗嘱,老楚也不例外……他有留话说,若他有闪失,那么他所有的一切全都归你。

    虽然产权按要求是归现役军人所属,若是军人退役,那么部队有权利优先购买回来;但是考虑到老楚的贡献,部队同意将产权过户给你和孩子,这意味着,你们和沈亮和同志的儿女待遇一样,可以住在这里,住到任何时候。”

    郑源说着话,他想表达的是,让她不要闹,毕竟她和孩子住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韩子禾听懂了,所以,她抿着嘴看他,把他看的有一点点悚然,这才收回目光。

    当然,她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半句。

    郑源见状,赶紧见好就收,小声跟领导说:“我嫂子现在心里难以接受老楚的事儿,咱们说再多,她也未必信,不若这样,接下来的手续,我跟着办,您们就放权给我吧!”

    “成!”领导略微一想,也就同意了。

    他们不傻,韩子禾刚才用看傻子的眸光看他们,他们注意到了!

    心里一边可惜楚铮,一边也同情韩子禾现在的情况。

    她现在是不接受楚铮出事,可等她反应过来,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领导们瞬间脑补出一场让人跟着落泪的剧情。

    因此,对于郑源所提出来的要求,慨然同意了。

    ……

    “嫂子。”等领导们一走,郑源有话说了,“今天我若是不拦您一下,您是不是就不接这份抚恤金了?”

    “不仅不接这个,就是军烈属的证件我都不会领,你们要是送来,我就撕了它!”韩子禾耐心的重复自己的想法儿。

    郑源好像用头抢地!

    “嫂子,您要知道,就算您不接受,老楚的档案也已经被记成烈士了!这不是您所能够更改的,您知道么!”

    眼见韩子禾要急,郑源快速说道:“好吧,就算您推测的都正确,老楚他还活着!可是您就不能等一等?先接受了,等到老楚回来,咱再把它们退回去,不好么?您这么强顶着,对您和孩子有何好处呢?

    我知道您,您向来是个通透的人,这点儿道理您能想不明白?只因为老楚的事儿,让您思绪乱了,您才会这样……可您既然说老楚好着呢,就不应该再这么不理智下去,对不对?”

    郑源这番话,也不完全违心,他真认为韩子禾属于明白人,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韩子禾现在完全方寸大乱,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幼稚固执的像一个完全没有办法的孩子,只以为她只要不接受,所有的事情就都不存在一样,怎么可能呢!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引导她回归看起来的正常。

    至于真正的正常么,就只能看她能不能走出来了。

    他想,有这么多孩子,她早早晚晚是要面对的。

    ……

    平心静气的接受郑源的意见,将很是松了一口气的郑源送走后,韩子禾对湛湛他们说:“看你郑叔叔也不容易,接受也就接受了,不过平日里不用便是,等你们爸爸回来,咱们都退回去!”

    “好。”心里滋味难明,韩品和湛湛到底顺着她的话点头称是。

    现在最糊涂的不是别人,而是宁宁多多。

    他们一边儿一脸茫然的接受小朋友们的安抚,一边儿却又听妈妈和哥哥们说爸爸没事儿,这……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呢?

    四五岁的双胞胎糊涂了。

    “你们只要知道爸爸终将回来的,就可以。”韩子禾不想和孩子们说太多,尤其是这俩孩子。

    她可以坚信楚铮安然无恙,旁人就算不信,也只会以为她糊涂了,但是,若是这俩孩子这么信誓旦旦和旁人说,时间长了,旁人恐怕会讥笑他们傻,连自己父亲的情况都不知道。

    所以,她叮嘱他们道:“你们记住了,好事儿,咱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和旁人多说,等到你们爸爸回来,现实会告诉他们咱们才是对的,真正的傻子是他们!记住了不?”

    宁宁和多多有一点很好,就是妈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并且会按照她所说的做。

    ……

    湛湛和韩品私底下说:“哥,你说妈说的是真还是假?”

    韩品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呢?”

    湛湛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我希望爸爸好好儿的。”

    韩品叹口气道:“我也这么希望。”

    湛湛眨眨眼:“可……你还没说妈之前说的话,是真是假呢!”

    湛湛这么究根问底,韩品也没法子,只能说:“你应该问问你自己的心啊!我想,若是爸爸当真……”

    “等等!哥,你刚才喊的是啥?”湛湛摸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品冲他笑:“我喊的是爸爸!”

    “啊?!”湛湛被这状况弄迷糊了。

    韩品笑道:“本来,我自从户口转到这里,就应该改口的,在我心里,小姨小姨夫,他们就是我的爸妈,可是因为顺口,也就一直没改。

    这回听到爸爸……我突然发现,我应该这么称呼他,这么称呼妈妈。”

    湛湛很激动也很高兴,他想,这一刻,他们才开始真正成为嫡亲一家人。

    ……

    对于韩品的改口,韩子禾诧异之余,也很欣慰。

    “若你小……若你爸听到,他会很开心的。”韩子禾摸摸韩品头发,笑道。

    这孩子的心思她知道,他是想像一个长子一样,真正肩负起照顾她和弟弟妹妹的重任。

    “所以,好好儿成长吧!等你们爸爸回来,看到你们长的那么好,一定会特别自豪特别自豪的!到时候,咱们一定要让他好好补偿才行!”韩子禾这般说,韩品和湛湛也使劲儿点头。

    这一刻,无论是湛湛,还是韩品,都坚定了楚铮肯定活着的信心。

    “嗯!一定叫爸爸加倍补偿!”宁宁在一边儿挥舞着小拳头,小脸儿很严肃认真的表示道。

    “让他加倍补偿!”多多跟着应和。

    “咿咿呀呀啊啊!”清清晃着脑袋叫唤,好像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样,这么呼叫着。

    “来!咱们伸出手,来手压手!”湛湛心里一动,拉起韩子禾的手为底,将韩品、他自己,还有宁宁多多的一只手,依次放在上面,然后将清清的小手放在中间,再依次将多多、宁宁,他和韩品的另一只手放上,再然后,将韩子禾的手作为封顶存在。

    “我说一二三,然后大家说加油!我再说一二三,然后再说爸爸回来要补偿,好不好?”

    “好!”

    “一二三!”

    “加油!”

    “一二三!”

    “爸爸回来要补偿!”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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