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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终究,苏晓楠的心结打开了许多。或许是林毅的话让她不甘心轻易放弃,又或许,是她心里三个人的往事纠葛终于放下了些许。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毅将店铺交给别人打理,专心照顾苏晓楠的饮食起居,定期陪她去医院复查,庆幸的是,医生说她的肿瘤很可能是良性的,要经过手术后才能继续观察治疗。

    苏晓楠也释然了许多,开始她时常会有强烈的不甘心和恐慌,现在已经基本能接纳各种结果,有些事是不可选择的,或许这就是命运。

    小姑经常会带着方蓝和木遥来看望她,她那个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样的“饭盒”便又开始起了作用,每次来都会带着她爱吃的各种菜。

    “她这还没有手术,没有住院呢,你就急不可耐地要做菜送饭了,我觉得你不干餐饮配送行业真是可惜,热情太足了吧。”木遥奚落她道。

    “你这张嘴一天不贫就难受!”小姑笑着骂她,又对苏晓楠说:“想来,你也是不缺什么的,我看林毅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饭,肯定不比我差,我也是操心操惯了,总觉得离了我大家都不转了,其实你们都好着呢!”

    苏晓楠就笑了笑对林毅说:“以后小姑来的时候你就别进厨房了,她觉得你把他比下去了呢!以后要是小姑不来了可怎么办?”

    “果然你也会贫嘴了,木遥真是不起好作用!”

    这样偶尔说笑一会儿,大家也就回家了,还有几天她便要住进医院准备手术,也不敢太打扰她,几个人只能约好了去最灵的寺庙里拜拜,虽说神佛之说虚无缥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烧几炷香来得安心一些。

    放在早些年,木遥肯定是不肯去的,如今大家都已经历是非无数,倒是都能静下心来祈祷,三个人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口中喃喃说了几句拜了拜,便转身出来了。山寺之外一片清幽,几个寺里的僧人将台阶上的树叶扫静。

    方蓝问苏若颜道:“小姑,你都许了些什么愿望?”

    “说出来岂不是不灵了?大抵就是求平安健康罢了,我每次来祈祷,总是这些心愿,其实求得平安顺遂已是大愿,其他的也就不需要了。”

    方蓝点头,“我也一样,除了晓楠姐,我也希望哥哥能早点回来,每次去看望三叔,都觉得他日益苍老,到了冬天哮喘就会发作,不知道他想到苏北得多难受。”

    “是啊,他以前最是坚强,什么流言蜚语也不怕,现在也一样,他不怕别人说他的儿子进了监狱,他只怕苏北的性格,把自己憋屈坏了。哎,我们家的孩子,总是苦难大于顺遂,都要兜好几个圈子,绕好几道弯才能回来,也好,只要记得回来,就不怕。”

    小姑说完看了看木遥,“看见林毅对晓楠这样好,你心里会不会难过?”她突然问道,木遥也是一愣,显然这是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开什么国际玩笑,人家是夫妻,恩爱是必然的,我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难不成我是小三儿吗?”她皱着眉头,又抽出了一支烟塞进嘴里。“是她的东西就是她的,我从来不抢别人的东西。”

    “有一点难过也无妨,不过这也是好事,说开了,化解了,以后你们几个的心事都会少一点,否则总是有芥蒂。”

    “可见男人是善变的。”木遥接话道。

    “不然呢?难不成让林毅为你守活寡吗?”小姑又打趣她。

    木遥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小姑,没有好气儿地说道:“我说你年纪越来越大,打趣人的功夫也随着见长,这要是活成老妖婆子还了得,不得也站在路口叉着腰盯着左邻右舍唾液横飞了?”说着她便做了个动作,引得过往的人疑惑地往这边看,方蓝赶紧拉着她往前走别。

    “别胡闹了,你这张嘴谁也治不了你。”小姑说道,不由得也笑了,好像心情也松缓了一些,便轻快地往前走去。

    她提着小口袋,看见松果便摘几个,木遥总是嘲笑她,又吃不了,摘它干嘛,可小姑不理她,她好像已经放下了心事,安静地走自己的路,走着走着,又垂下眸子想一会什么。

    方蓝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停一会儿走,她早已经不那么年轻漂亮,看到白发要皱着眉头揪下来了,但她仍绕爱照镜子,眼睛也仍然明亮而清澈,好像从未经历过这无常的人间,她用一种近乎隐忍和放纵的态度,抹去了许多命运的玩弄,也看透了许多虚假的执念。也许方蓝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智慧,她一直带着悲观的眼睛看待原本就悲情的生活,所以才有总是写不完的文字,毫无疑问,文字是矫情的,是不释然才会不停地流露。

    “就像求神拜佛,世人哪知道什么灵通不灵通,只是打一个幌子安自己的心,这世上的许多事也是一样,做与不做,得到或者失去,本没什么分别,但人活着好像一定要烦恼自己折磨自己,才有了这些所谓的执念。”

    她总是这样对方蓝说,或许是希望她放下无解的心结,但对于方蓝来说,这些洒脱的释然似乎只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如果说,苏晓楠是活在金丝笼子里,那么她,便是活在幻境中,在现实与幻境之间摆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她的脚迈出来,万分惊讶和悲怆,这人间的残忍令她不停地逃避和反问,最终又回到幻境中治愈伤痛,所以她永远出不来。

    几天之后,苏晓楠住进了医院,她穿着病号服,心态却比原来更好一些,时常在医院的走廊里溜达,有时看看门外的风景,更多的时候,是看看那些患着各类疾病的病人。

    走廊上时常有急着取化验单的人,走路不便慢慢挪着脚步的人,甚至还有因为打仗而头破血流躺在担架上的人,以及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人。这些人,都不是个例,乱哄哄地穿行在充斥着药物味道的医院里,仿佛从不停歇,又好像,一旦停下来,便是永远的停下来了。

    方蓝经常和苏晓楠一起,坐在长椅上发呆,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你应该静养才好,躺在床上看看书,看看新闻,都好,看这么多病人,会让自己焦虑。”方蓝说。

    “新闻都不是什么新闻,书也就是生活里的那点事被放大了,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看这些真实存在的人,我以前一直是一个很怕来医院的人,小时候害怕抽血打针,长大了害怕检查出不好的疾病——很奇怪,我可能一直就认为自己可能会有什么疾病。现在倒是不那么害怕了,你看这些人,他们有的一贫如洗,就算得了病也没有钱可以医治,有的老人没有儿女照顾,年纪大了下床都很吃力,还有那些年纪轻轻就患了绝症的人,他们有的连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到呢,就要跑下父母离开世界了,有的人孩子才几岁大,就要说再见了。”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整理情绪。

    “我时常想,他们怎么舍得,怎么能跑下至亲的人就独自离开了。这些天我时常会做一个噩梦,梦见我自己离开世界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小姑,还有你们,还有林毅,我应该说什么和大家告别,梦里的感受那些真实,我看见你们的眼泪,看见你们眼里有灭了的光,看见离别的痛苦,很难说,那到底是对生命的不舍,还是对各种纠缠着的感情的不舍,还是对这一世的缘分的不舍。方蓝,你不懂,这种恐惧,是无法消除的,它其实日日夜夜折磨着我,我不说,只是毫无办法,只能逼迫自己去习惯和接受,就好像是以生命为筹码的演练,一次又一次,终于将人心折腾得疲惫不堪。”

    “可是没有办法。”方蓝说,“世界好像就是这样残忍,见证死亡,被见证死亡,都是那样痛苦,很难说,哪一种才更痛苦,我并非不懂,这种恐惧,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产生了,我害怕有一天,母亲会离我而去,我再也看不见她,摸不着她,我会发疯,有一段时间我日日夜夜不能入眠,恐惧将我完全包裹起来,事实上,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我,从来没有减弱过,它也拖累着我,不论我做什么都必须及时回头,我生怕前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一个,那便再无任何意义,与我而言,不论我爱她还是我恨她,她都是我生命的全部价值。”

    方蓝便不说话了,她的心口抽搐地疼痛着,这些事仿佛是魔咒,永远无法直接触碰,她在想,即便是在现在,莫玲已经又有了家庭和孩子,即便她已经不能经常看见她,她却依然如此执着于对母爱的占有和探索,到底为何。

    或许,她在那一刻真正明白了苏晓楠的自私源于何处。

    又过了几天,苏晓楠准备被推进手术室。她安静地躺在推车上,向后看着所有人,林毅在旁边握着她的手,几次想要说话,却都放弃了,最后,他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放心吧,一会你出来,第一眼就能见到我。”

    她眨了眨眼,说道:“我会平安出来的,即便终究是要离开,我也会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再走,我一定位留给你一个孩子的,那是我们的孩子,再也不是别人的。”

    “我要孩子有什么用?!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我从来不想要什么孩子,以前不想,现在也不想!”

    苏晓楠说不出话来,她脸上满带着眼泪,无法表述的悲痛凝固在她的眼睛里,仿佛是一种极端的渴望与极端的惶恐融合在一起的悲痛,一瞬间,她已经被推到了手术室门口,门关上,方蓝便觉得眼前一暗,有些恍惚。

    在她住院的那几天,医生曾经说过,苏晓楠的病情似乎又有了变坏的趋势,如果手术顺利,便能有治疗的可能,如果她出不来,也是没有办法,没有人把这件事告诉她,但她好像是知道,这一趟,不知是否还见得到背后这些至亲的人。

    苏世宏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小姑站在那不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木遥点着一支一支的烟抽,遇到护士过来就把烟藏到背后,护士走过去她便又重新塞进嘴里,仿佛那烟是证明时间没有凝固的证据,至于林毅,他坐在长椅上,不说话,也不动,时而顶着手腕上的表的指针看,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这期间,没有人说话,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深夜。身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焦灼随着烟味一直飘荡,好像嵌入了浓稠的夜色中。

    方蓝侧过脸看了看林毅,他低垂着眼,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陷入长久的思索与煎熬。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我们是否真的知道何为爱,何为恨,或者到底爱谁,是很难下定义的,感情就如同蛋糕中细密的气孔,缓解了苦涩坚硬的生活,也掏空了坚定执着的心,人们有时候恍惚,有时会错觉,有时会执拗,如此无疾而终又藕断丝连的牵绊,才织成所有捕获自我的网络。

    方蓝想。

    手术室门前的灯终于亮了,他们一下子都站起来,看见苏晓楠被推出来,全围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万幸,是良性的肿瘤,现在看来应该可以控制住,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有醒,便被推进病房里了。苏世宏和林毅暂且留在这看着,其他人先下楼去24小时超市买了面包垫一垫肚子,漆黑的夜,路上无人,她们便站在马路旁边大口吃着,也吹一吹风,一整天的忙碌和焦虑已经让人头昏脑涨。

    休息了一会,方蓝和木遥便回到病房替苏世宏和林毅了,苏世宏先回家了,他毕竟年纪大了,有些支撑不住,近期的生意似乎也不顺利。至于苏若颜,她打车回家先休息两个小时,然后会做一份营养的病号餐送来,等早上苏晓楠醒了,便能吃到热腾腾的食物。

    一夜无言,却也好像无比热闹。

    好像劫后余生后的场景本该如此,狂喜的,也镇定的,甚至是失落和恍惚的,生命在如此脆弱之中又迎来反复,如同终极的失而复得,不可解读。

    人,好像就是在这一场一场的脆弱与坚强之间徘徊着,患得患失。许多的得到都要历经百转千折,而失去往往只在一瞬之间。方蓝从前觉得,所有事情都有一个过程,缓慢地、逐渐地发生,如今才懂得,一瞬间可以改变很多事,苏航在一瞬间变成了植物人,苏北走进了监狱,而苏晓楠,似乎也是在一瞬间成长起来。她仿佛真真正正地活过来了,冲破了她的金丝笼子。

    “许许多多这样的瞬间,时常让我惶恐,有一段时间,我会坐立不安,害怕时针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出现什么事情,我盯着那指针,彻夜难眠。但时间和经历慢慢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接受了这样的残酷,也习惯了所有毫无预兆的降临,我像一个看懂了宿命的朝圣者,在大雨中,伸出双手举过头顶,冰凉的雨落到手心,我又开始向前走去,踏着荆棘和信仰。这信仰,便是与苦难和回忆的和解过程——方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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